阮玉的温柔,像一阵春风,吹尽了王轩心中的失落感,把无限的春意洒在了他的脸上.就像封建社会里的臣子得到了君主的赏赐一样,对于阮玉的温柔,王轩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万料不到,这个外表冷冰冰的女孩原来有如此无尽之温柔.正像长期饥肠辘辘的人突然面对一桌油腻腻的丰盛大餐反倒没有胃口一样,面对阮玉的温柔,王轩一时还有些无法适应,不知所措.
“快别吊人胃口了,特别的金鱼在哪呢?”
王轩装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以此来掩饰自己对阮玉温柔的不知所措。但他的这一掩饰哪能躲得过阮玉的火眼金睛。从王轩的不知所措的神色中，她看出了他的情感世界是何等的苍白和荒凉。她的一点点的温柔，就让他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告诉她，爱欲是人类的最基本最重要的能力之一。正是因为有了它，人类文明才有了今天的繁荣。弗洛伊德说，毫不夸张地说，是这种爱的存在，才使得这个世界如此美好。爱，准确地说，对异性的爱恋，激发了人类的创造热情。崇拜弗洛伊德的阮玉，对此深信不疑。因此，面对王轩情感世界的荒凉，她决定要努力去改造之，使之变得生机勃勃。她虽然喜欢她，但并不欣赏他的波澜不惊。只有把他改造成一个敢爱敢恨，激情四射，创新活力喷薄犹如初升之太阳的热血方刚的男孩，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白马王子。
“请仔细看，那是什么？”
阮玉指着水池右边中央的一团乌亮的东西娇声问道。她明眸闪动，仿佛一江春水，柔情无限。王轩经不住她的诱惑，有把目光转移至她的青春之魅力浓郁而动人心魄的粉脸上。秀色可餐，古人造词之工，的确精准。王轩觉得阮玉的脸，真像一个粉中透红的桃子，他恨不得立刻把它摘下来，即刻一口吃下去。他对这个女孩的喜欢，更上了一层楼。阮玉见王轩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她的更加喜欢之情，芳心窃喜。这回她不再怕羞，索性秋波汹涌，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送过去。就这样，两人在水池边，白雾里，脉脉地相视良久，良久。最后，还是腼腆的王轩红着脸，率先败下阵来，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池水中。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女孩面前，他的羞怯之心几乎销声匿迹了。以前，他甚至不敢正眼看女生，更不用说和女生如此相视了。然而现在，阮玉给了他以这种勇气。他心中对她的畏惧，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不看了，继续呀？”
阮玉娇滴滴地要求道。她，意犹未尽；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她真希望刚才的那一时刻永远静止下来。因为王轩的目光总是像清澈的泉流，让她的干涸的心灵慢慢地得到了滋润。多年来一直封闭的心扉，因为一个一见倾心的男孩的无意识的轻轻敲扣而首度敞开了。
“ 别不好意思。想看就继续看，我喜欢这样。不瞒你说，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时刻。我觉得很快乐。”
阮玉向左迈了一步，又截住了王轩的视线。两人的目光又重新交汇在了一起。王轩本来就喜欢这个赏心悦目的女孩，喜欢看她的白润粉嫩的脸，现在见她主动要求，也就不想拒绝，也不愿这么做，于是又和她相视起来。这一次足足持续了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王轩尽情地沐浴着眼前这个女孩从其双眸中流淌出来的无限柔情。他真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但绝对不敢这么做。
“别怕，我不会介意的。来吧。”
阮玉柔声鼓励王轩道。她很想体验一下被自己心爱的男孩抚摸的那种感觉。
但是王轩后悔了。他不但不敢伸手去抚摸她的脸，而且后悔产生了这种念头，因为他猛然醒悟，他心中的任何念头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的洞察。她虽然不在畏惧这个女孩，但觉得她就像周敦颐的《爱莲说》里的莲花一样，可远观，而不可近渎。
阮玉知道王轩无论如何都不敢抚摸自己的脸，于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急不可耐。她决定自己动手，满足需求。她左手抓住王轩的右手，右手抓住他的左手，双双举起来，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她的这一出其不意的举动立刻把王轩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料到，光天化日之下，嚣嚣校园之中，阮玉竟然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举动来。呆了片刻后，他迅速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双手从阮玉的手中抽出来。同时，双颊一片绯红。
“你不是很想抚摸我的脸吗，怎么又放弃呢？我们又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什么呢？”
阮玉浅浅一笑，满不在乎地说。没有如愿以偿的她就像饥饿的人刚准备饱餐一顿却突然被人撤走了饭碗一样，很是扫兴。
王轩自然被阮玉吓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看起来枯井无波死水一潭的女孩原来如此胆大妄为目空一切，竟然敢在神圣的高中校园中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来。又羞又怕的他转身拔腿欲跑。在他看来，尽快逃离这个女孩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因为他不知道下一秒钟她又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而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不要跑！”
但见白影一晃，阮玉娇小的身躯已挡在了王轩面前。
“你不是答应我，和我一起去找老校长吗，怎么又食言了？”
阮玉佯装愤怒，娇嗔道。
“这---”
王轩欲说又止。他是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 没事。这些事只有我们中国人才少见多怪，人家西方世界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合情合理合法的事，人家是充分地给予尊重的，并不像我们，稍稍露出端倪，就大加挞伐。压制人的正常行为的言行，永远是愚蠢的。文明的社会绝不会这么做。”
阮玉会意一笑，附到王轩耳边悄声继续说到：
“以后我经常给你上西方文化课。这样你就不会不适应了。不过，现在我们先看金鱼。”
阮玉挽住王轩的手臂，轻轻地把他扳转过去，面对水池。
“你的视力不好。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那团乌亮的东西就是一条金鱼。它是一条黑色的金鱼。黑金鱼，没见过吧。”
黑色的金鱼。王轩的好奇心陡生。他见过各种各样的金鱼，金黄的，粉红的，橘黄的，雪白的，不一而足。唯独没有见过黑色的金鱼，也没有听说过。黑金鱼对他来说，确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于是他不由得定睛仔细观察水池右边的那团乌亮的东西。水池呈圆形，被正中间的一道竹栅栏分隔成左右两部分。阮玉所说的那条黑色的金鱼，就悬浮在右边部分的中央。王轩的视力不好，睁着眼睛瞧了许久，才看出那团乌亮的东西确系一条金鱼。它静静地停止在那里，是以他刚才没能分辨出来，还以为是一块石头呢。
“我没有骗你吧。那是一条名副其实的黑金鱼，世所罕见。”
阮玉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得意地说。
“的确是世所罕见。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金鱼，甚至从未听说过。”
王轩点了点头说。
“不仅是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敢保证，除了你我，恐怕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世界有黑色的金鱼存在。”
阮玉很自信地说。
“为什么呢？”
王轩满脸狐疑懂地问道。
“因为没有人知道这里有金鱼存在，更不用说有黑金鱼存在了。”
“我更不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这么聪明，我不相信你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四中的门槛这么高，你都轻而易举跨进来了，我的话难道还能难住你吗？”
“真的不明白。”
“好吧，我就当你是乔痴装呆吧。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水池原先是没有金鱼的。这些金鱼全部是我放进去的。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明白是明白了。但还有一样不明白。”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想问这只黑金鱼是如何产生的。”
王轩点了点头。他暗暗钦佩，此女确系黄蓉再世，聪明过人。能够认识这样一位女孩，他感到很荣幸。至少以后想要向她表达什么时，不必大费唇舌，只要他心里一想，她马上就会知道。
这下阮玉更得意了。她娇媚地看了王轩一眼，颇为骄傲地说：
“这就是本小姐的绝技。天机不可泄露，请恕我无可奉告。反正你只要知道这条世所罕见的金鱼是我培养出来的就行了。至于具体的秘方，待本小姐哪天觉得是合适的时候了，自然会传授于你。”
“这条金鱼真的是你养出来的，抑或是天生的？”
“当然是我培养出来的了，要不然我想你炫耀什么呢？我们虽然笨，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从不占为己有，更不用说贪天之功为己有了。”
“那你就告诉我，你是怎样把它培养出来的吧。”
这个整日只会沉迷小说，学习一塌糊涂的女孩，竟然能够培养出一条旷世罕见的金鱼来，王轩有些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一事实是真的。但我要告诉你，这条金鱼是我养出来的，千真万确。不过，饲养它的方法不是我刚才所说的什么秘方。其实，它是我用碳素墨水养出来的。我们不是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有一天，我在鱼缸旁看报纸时，读到了这句话，忽然突发奇想，既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何不拿一条金鱼来做一个试验，看看它在墨水里生长，会不会变黑。说干就干。于是我就把这条原本为金黄色的金鱼放进了一个装满了和着墨汁的清水的鱼缸里喂养。起初，它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近两年的培养，它果真逐渐地变黑了。我很伤心。因为自从它变黑后，它的原本和它亲密无间的兄弟姐妹们都抛弃了它，把它孤立起来，不再和它来往。它变得很孤寂，整日郁郁不乐。但令我欣慰的是，还有一只金鱼坚持和它来往，而且和它很亲近。她就是这个水池中最漂亮的那条金鱼。那条最漂亮的金鱼原来是很合群的，但不知为何，自从黑金鱼被大家抛弃后，它也变得了很孤僻，不太喜欢和大伙来往了。”
说到这里，阮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王轩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里隐隐地蕴含着忧伤。沉吟半晌后，阮玉继续说到:
“不过，你知道吗，王轩，那条黑色的金鱼可是这水池里最聪明的一条金鱼了。因为它会借助池底喷射出来的水柱的推力从栅栏的一边跳跃至栅栏的另一边，尽情地畅游整个水池，而其它的金鱼都不会这么做。快看，它又要跨越栅栏了。”
王轩急忙凝神一看，那条黑色的金鱼果然游动了。但见它游到栅栏边，美丽的扇形尾巴轻轻一摆，很优雅的转了一圈。这时，一条水柱从池底激射而出，在空中弯成了一个圆弧，随即散落在了栅栏左边的水面上。待水面平静后，王轩惊奇地发现，那条黑色的金鱼已兴高采烈地和栅栏左边的那条最漂亮的孤零零的橙红色的金鱼亲热在了一起。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阮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王轩对她的话持有怀疑让她很不安。她不想让自己心仪的男孩认为她是一个满口虚妄之言的女孩。她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促使他建立起对她的信任。这时，阮玉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凑到王轩耳边，轻声说：
“我还要告诉你，黑金鱼是雄的，红金鱼是雌的。”
说罢，阮玉低下头去，脸上飘起了红云。王轩自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但他不想点破。因为他认为，现爱就去谈论这些话题，对两人来说，为时尚早。
“你很喜欢金鱼吗？”
“当然了。要不然哪里还有这池中的这么多金鱼呢？”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放到这里来呢？”
“原因有二。其一，这里的水清澈。我想让黑金鱼来这生活，以便恢复它的本来的金黄体色。其二，我喜欢小鸟的生活，因为天高任鸟飞。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是我的梦想。正因为如此，我应该给我的这些金鱼以更加广阔的空间。它们也像我一样喜欢自由，渴望自由。生命的本质就是自由。只有在自由的天地里，生命的能量和潜力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今天的西方世界为什么如此发达，就是因为那里是民主自由的故乡。狭小的空间，永远是痛苦的桎梏。我不想成为我的可爱的金鱼们追求自由的绊脚石，让它们深恶痛绝，而愿意做它们心有灵犀的好朋友。所以，我把它们放到了这里。”
听了阮玉的这番话，王轩觉得她很单纯。几条金鱼，就让她感慨良多。王轩知道这是由于生长环境决定的。没有经过生活的大风大浪冲击的人，大都是这样。真实的生活，错综复杂，坎坷曲折，想感慨，都感慨不过来。他但愿这个女孩今后的生活轨迹永远像现在这样，平平坦坦，顺心遂意。因为单纯往往是很脆弱的，不堪一击，任何风吹雨打都能够给予之一致命的摧残。当然，出于爱慕之心的需要，他也不希望她的单纯发生腐蚀。单纯永远是两人以后顺利交往的最好的润滑剂。他最担心的就是阮玉和他来往时受到两人各自的家庭背景的影响而对他产生偏见，进而给两人纯洁的友爱蒙上阴影。他已经决计要和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孩建立长期的友好关系了，虽然他无法保证两人的关系不会超出友情的范畴。
“你说的很对。所有的生命，包括我们人类在内，只有生活在自由的环境中，才能按照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去释放自己生命的力量。也只有这样，生命的力量才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释放。我向往这样的自由，喜欢依照自己想法生活。我不赞成大家都做走同一条道路，过着一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因为现在不是封建社会，追求自我不会遭到杀头。而且，现代的社会，正呼吁回归自我，因为它需要自我。”
王轩尽量附和阮玉的思想。尽管他知道她的自由有些过度了，以至于舍本逐末，把现阶段最最重要的学习，忽视了，出现了荒废的危险。
“ 是吗，你真的这么想？”
阮玉兴奋的脸上折射出无比惊喜的光芒来，好像苦苦钻研了几十年的科学家获得了重大的意外发现一样。
王轩咬着唇点了点头。
“ 那就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了一位和我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了。王轩，你知道吗，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发现的第一个明确表示向往自由的男孩。从我们同桌的那一刻起，我就隐隐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我们共同拥有的东西。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们的骨髓里，都烙有一种同一个印，那就是崇尚自由，喜欢顺着自己设计的道路走向我们的未来。”
阮玉满面春风，心旷而神怡 。长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有了种感觉。志趣相同，无论是对友情，还是对爱情，都是一个牢固坚定的基石。对于渴望拥有一份郭靖黄蓉式的爱情的阮玉来说，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因此，当王轩说他也向往自由时，她忽然觉得她和他融为了一体。她更是感激上天安排她与他相识。志趣相投虽然不是绝无仅有，但到底也是不可多得。
然而，王轩到底不敢恭维阮玉的所谓的自由。在他看来，崇尚自由必须以强大自己为前提。他追求自由，就是为了使自己变得强大。单纯的追求所谓的自由，是愚蠢和堕落的体现。而阮玉追求的自由，正有这样的倾向。他不想对她的这种倾向的加剧产生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也反对这种倾向。
“ 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去找老校长吧。否则，他下班了，我们就白忙了。'
王轩言归正传，不愿意继续纠缠在阮玉的自由思想上。而且，今天早上因为匆忙，忘了吃早餐，他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他想尽快去吃饭。
“ 是不是肚子闹革命了？请暂且忍一忍，坚持一下。等我们见过老校长后，我请你烤鸭，而且是你们清溪出产的。味道鲜美，很值得品尝。再见，我的鱼儿们，明天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阮玉掏出镜子和梳子，仔细地梳理了一下鬓发，然后拉着王轩的手，向水池东边的小行政楼走去。
“不要紧张，一切顺其自然。其实，老校长是很和蔼可亲的。”
阮玉宽慰王轩道。她感觉到王轩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小行政楼是一幢古色古香的老楼房，原来是四中的图书馆，是四中最古老的标示性建筑之一。校园改造后，图书馆的功能为新建的图书楼所取代。而众师生又不忍心把它拆掉。于是它便作为四中的历史文物被保留了下来。为了继续发挥它的作用，老校长李显荣建议把它改建成行政楼。因为已经修建有一幢大的行政楼，于是大家就把它称为小行政楼。
老校长李显荣的办公室在行政楼的四楼。两人来到四楼的校党委办公室。老校长李显荣卸掉校长一职后，被市委任命为四中的党委书记，执行副校长。之前，不知缘何，自从前任党委书记去世后，这一职位就一直空缺了许多年。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老校长不在。他的秘书正聚精会神地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吴秘书，李伯伯到哪里去了?”
阮玉走到吴秘书的背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问道。吴秘书叫吴文君，两年前从省师范大学毕业后到四中来给时任校长的李显荣当秘书兼司机。她长得很漂亮，温文娴雅，又有才华，是学校里许多年青老师竞相追求的对象。吴文君和李显荣到阮玉家中做过几次客，是以阮玉对她很熟悉。由于李显荣和阮玉的父亲阮国忠是至交，又较阮国忠年长，所以阮玉管他叫伯伯。
“玉玉来了，快坐。”
吴秘书转过身来，见是阮玉，便站起来收拾身旁的沙发给两人坐。
“他是你的同学？”
吴秘书看着王轩问阮玉。
“是的。我们是老同学兼好朋友，且还是知音。”
阮玉温情脉脉地望了王轩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吴秘书从冰箱里拿来几片西瓜，放在桌上的玻璃盘中，说:
“你们先吃西瓜等吧。书记他开会去了，十二点半回来。”
吴秘书自己也捧着一片，回到电脑前，继续敲敲打打。阮玉和王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吃西瓜。
大约十二点半，一个身材魁伟的中年男子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来了。但见他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眉慈目善，蔼然可亲。只是，和蔼中喷射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这种威严比班主任梅仁迪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从未见过面，但王轩知道，他正是全校师生敬仰的德隆望重的老校长李显荣。有些怯懦的王轩开始紧张起来。
“李伯伯，您回来了。”
阮玉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像小鸟一样飞快地扑进李显荣的怀中，欢快地叫道。
李显荣看起来很是喜欢阮玉。他慈爱地抚摸着阮玉的头，和颜悦色地说道：
“我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里面充满了喜气，知道一定是我们可爱的玉玉到来了。怎么样，四中的生活还习惯吧。”
“有伯伯在，四中就是我的家。”
“那就好。这位腼腆的小伙子是你的同学吧。”
李显荣把目光转移到王轩身上。王轩更是忐忑不安，心里异常慌乱，不知所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片茫然。
“是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叫王轩，从乡下来的。王轩，快来见过伯伯。”
阮玉有意提高嗓音说道。她知道，自己心爱男孩已经紧张得心慌意乱，脑海空白了。她得把他的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的思绪拉回来。她的这一招果然凑效。她的话音甫歇，王轩豁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语无伦次地说：
“校---校---校长好。”
“年青人志存高远，前途无量，不必如此拘谨。”
李显荣半微笑半严肃地说。声如洪钟，铿锵有力，有一种压倒一切的恢弘气势。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他说话的气势中，王轩就听出了他为什么能够成为四中名望卓著的校长。在他的身上，透射出来的是折服一切压倒一切的领导魅力。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王轩同学应该是你们班唯一的一个来自乡下的学生。而且，我还清楚地记得王轩同学还是你们班英语成绩最出色的学生。”
李显荣若有所思地望着阮玉，一本正经地说。
“李伯伯果然记忆力非比寻常，无人能及，难怪当年人们称赞您记压群雄。王轩的确是我们班英语成绩最出色的一个学生。他也是我们班最肯学英语的。他已经决定把英语当母语来学了。”
阮玉眉飞色舞地说。语气中充满了骄傲之意。一旁的王轩却满脸无奈。这是因为他确实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英语当成母语来学了。他认为，掌握了英语，就等于取得了一张闯荡世界的通行证。他本来打算把它当作自己最重要的一个秘密深藏于内心深处。可没想到阮玉不知什么时候已把它偷窥走了，并且当着德高望重的老校长的面公布了出来。这让他颇有一种贻笑于大方之家的尴尬之感。
“有决心就好。年青人就怕胸无大志。现在十二点半了，料想你们早已等得饥肠辘辘了。伯伯我今天就将功折罪，请你们吃饭。小吴，你去把车子准备一下，并叫文香楼准备一桌菜。”
吴秘书应了一声好的就匆匆下楼去了。李显荣喝了一杯水，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携着阮王两人下楼来。约摸等了几分钟，吴秘书驾驶一辆崭新的乳白色的小巧玲珑的奥迪车过来了。车子停稳后，阮玉抢上一步，打开车子后门，说：
“李伯伯，请上车。”
李显荣却微微一笑，径直走向前门。车子里的吴秘书急忙伸手过来打开它。
“这次我就破例一次，让你们两个小家伙坐后面吧。”
李显荣往座位上一坐，乐呵呵的说道。这让一直忐忑不安的王轩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自己会和李显荣坐在一起。因为他觉得和他坐在一起就像如芒在背，不舒服。
“谢谢伯伯。”
阮玉爽朗地说。其实她也不喜欢和李显荣坐在一起。和王轩一块坐，才是她无比惬意的快事。阮玉向王轩闪了一下眼，示意进去。王轩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上了车。阮玉也更着钻了进去。汽车向门口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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