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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人 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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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香楼在城东,和市委大楼正对面,是一座专门接待中高级知识分子的酒楼。市委常常在这里举行重大的文化活动。车子在文香楼门口停了下来。一位年轻的迎宾小姐迎了出来。她径直走到后门边,打开车门,弓着身毕恭毕敬地说:
“李书记,请。”
“小姐,您弄错了。李书记在前面。”
车里的阮玉提醒她道。那位迎宾小姐举头一看,但见车里坐着是两个少年男女,而不是李显荣,随即粉脸绯红,急忙退到车子的前门,十分麻利地拉开之,歉声道:
“李书记,对不起。您请。我还以为您坐在后边呢。”
李显荣慢慢地扭动微胖的身子,下了车,微笑地看了迎宾小姐一眼,浑不在意地说:
“龙小姐不必客气。你们经理在吗?”
“经理她到松城去了,明天方回来。”
“哦,原来如此。这两位是我的小贵宾。我今天做东,请他们吃饭。你领他们进去吧。这个女孩就是我们阮市长的千金,叫阮玉;男孩叫王轩,是她的同学。”
那个迎宾小姐听了李显荣的介绍,惊讶地抬起头来迅速地看了阮玉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脸上写满了艳羡。李显荣对刚走下车来的阮玉说:
“玉玉,你和王轩就跟这位龙小姐进去吧。她会安排你们吃饭的。伯伯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有什么事,打我的电话。”
“李伯伯,我正有点事找您帮忙。”
阮玉急忙说出了自己来找她的真实意图。她原以为李显荣会和他们一起共用午餐的,便打算在席间再把自己的来意向他说明。可没想到李显荣根本没有和他俩共进午餐的意向。于是她只好匆忙提出来了。
“哦,什么事?”
李显荣慈爱地看着阮玉,好像慈父看着爱女。这让阮玉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沉迷小说,废弃学习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她犹豫了。
“说吧,别怕。只要不是什么坏事,伯伯都会帮你办好。”
这立刻给了阮玉以勇气。
“其实也没什么。”
阮玉抿了抿嘴,看了王轩一眼,继续道:
“就是我在课间看小说时被我们班主任发现了。她把我的小说全部没收走了,并放在了我们语文老师那里。那些小说都是世界名著,是我花了几百块钱新买的。我很喜欢它们。因此,我想请您帮我把它们要回来。”
说罢,阮玉胆怯地望了李显荣一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王轩知道她是说谎心虚。李显荣呵呵一笑,朗声说道:
“我还道是什么要事呢,原来只是小事一桩。你今天下午就去你们语文老师那里把你的小说拿回来,就说是我的意思。过后我再向你们班主任替你求情。”
阮玉见李显荣没有立刻给班主任打电话了解相关情况,顿时放下了一颗高高悬着的心。之前,她一直担心李显荣会这么做。这也是她在车上不敢开口说明来意的一个原因。李显荣要是这么做,她就是钻到地球中心去,也逃脱不了难堪的苦苦纠缠。要有多惨,就有多惨。在待己如亲出的李显荣伯伯面前,阮玉向来是言谨而行慎的,从不说假话,做蠢事。这是因为她把他视为自己的第二个父亲。在她的平生最尊敬的两个人中,一个是她的父亲阮国忠,另一个就是李显荣。他们两人都给了她以无限的慈父的爱。这对于缺乏母爱的她来说,多少是一种补偿。因此,无论是对她父亲,还是对李显荣,她都怀着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情对他们顶礼膜拜。因此,如果她的谎言被李显荣当场揭穿了,她要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但如果事后李显荣才发现她的谎言,她就可以避免这种难堪了。因为她已经决定以后半年以上都不和李显荣见面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消磨,她相信,公务倥偬的李显荣早就把此事淡忘了。
“谢谢伯伯。”
阮玉大喜过望地说道。虽然对自己尊重的伯伯说谎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但为了自己心爱的小说,她只好对不起这位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伯伯,甘当忤逆了。李显荣又是呵呵一笑,重新钻进车子,走了。可车子没有走多远,又停了下来。
“玉玉,过来。”
李显荣从车窗中探出头来不停地向阮玉招手,大声叫道。阮玉心中一凛,刚刚松弛的心又紧张起来了。她迟疑片刻,随即走了过去。
“李伯伯,还有什么事吗?”
阮玉怯声问道,芳心咚咚直跳。李显荣从身旁的皮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阮玉,说道:
“这是你爸爸给你的零花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爸爸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来看你。你要学会自己生活。知道吗?”
李显荣说罢,怜爱地看了阮玉一眼,轻轻地叹息了一下,走了。
“李伯伯,请您转告我爸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阮玉对着李显荣远去的车子大声说道。几秒钟过后,两行冰凉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淌了出来,流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视线随即也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世界也变模糊了。王轩见阮玉怔怔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连忙走到她跟前一看,但见伊的脸上珠泪涟涟,茫然若失。
“你怎么啦?”
王轩柔声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很高兴。”
阮玉边拭泪边破涕为笑地说。但王轩看得出来,伊之笑中,明显地既充满了感伤,又饱含了失望,还携带着无奈。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刚才她还是兴高采烈的。王轩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不敢再问。
“我们进去吧。原因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不便说。”
阮玉拉着王轩的手,和那个姓龙的迎宾小姐走进了文香楼。
文香楼果然楼如其名,文香满楼。里面处处洋溢着浓郁的文化气息。气势磅礴的山水的图,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惟妙惟肖的仕女图,陈列大厅左右;雄浑隽永的楷体书,一气呵成的草体书,古朴深沉的隶体书,悬挂长廊两侧。此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新旧图书,琳琅满目,不一而足。与其说这是一家酒楼,不如说是一个文化商场。王轩很纳闷,书画倒也罢了,图书和酒楼有什么关系呢?二者似乎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迎宾小姐把两人引导二楼的一间雅座,说了一声稍等,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两个年轻漂亮的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了。两人麻利地把菜碟子整整齐齐地摆了满满的一桌。接着,一个文静而略显矜持的服务员端来了一碗乳白色的汤。她很熟练地把汤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拥挤的桌子中央。
“两位同学好。我是这里的服务长,叫柔芳。这个汤叫难忘汤,能增进人的记忆力,使我们经理特意叫我们给两位准备的。请两位慢用。两位如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会全力满足的。”
柔芳温声软语毕恭毕敬地说。对此,王轩很不适应,甚至有些反感。他觉得,即便他们是大名鼎鼎的李显荣清的客,即便阮玉是炙手可热的市长的千金,他们也不应该享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厚遇。毕竟两人还只是默默无闻的中学生,而不是声名赫赫的达官显贵。
“我们和你们的白经理一不亲二不熟,她为什么要特意给我们准备这个汤呢?”
阮玉对此也大惑不解。
“对不起,阮玉同学,请恕我无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们只是按照我们经理的吩咐办事。她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你们经理不是已经去松城去了吗,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阮玉脸上的疑云更重。但她随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她刚才打电话来特意交待我们这么做的。菜都快凉了,你们快用餐吧。下午还得上课。我们先退下去。有什么需要,请按桌下的那个红按钮。”
柔芳似乎刻意要回避阮玉的疑问,和另外的两位服务员急急忙忙地出去了。留下阮玉和王轩在那里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坐了下来,眉飞色舞地异口同声说道:
“免费午餐,不必见疑;填饱肚子,方为第一。”
说罢,两人会心一笑,拿起筷子吃起来。刚吃几口,王轩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阮玉:
“你好像认识这家酒楼的经理?”
“谈不上认识。”
阮玉吃了一口饭,继续说道:
“这家酒楼的经理姓白,叫白玉珍,是个女的,才貌双全。`以前是我们市电视台的主播。后来,不知何故,突然辞职,来这里当起了经理。我是前年和我爸去参加一次慈善晚会时与她仅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我们谈不上认识。轩呀,你是不是觉得这家酒楼摆有这么多书,似乎有点别扭,牛头不对马嘴。”
王轩点了点头。阮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这是市委的无奈之举。市里许多部门的领导的素养是在不敢让人恭维。言语低俗,举止粗鲁,虽有领导之名,却无领导之实。老百姓对此很是不满,怨声载道,纷纷打电话到市电视台去投诉,并要求电视台予以曝光。对此,市委市政府也是痛心疾首,苦思良策以应对。后来,市政府的秘书长想出了一个妙招。因为这些领导喜欢到文香楼来觥筹交错,附庸风雅,高谈阔论,于是市委便决定在这个地方放置图书。目的是希望这些领导见书思贤,从而努力提高自己的素养。不久,这些图书出现在了这里。但很遗憾,这一妙招未见成效。这些图书来到这里,完全就像被打入冷宫的皇帝的妃子,过着无人问津的孤寂生活。自从这里出现了这些图书,以前门庭若市的热闹场面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生意惨淡。现在,只有一些从事文学创作的人来这里。他们都是真正热爱读书的作家。这些图书成了整个酒楼的工作人员深恶痛绝的扫帚星。书籍本是人类最重要最珍贵的精神食粮,现在却成了人人痛恨的对象,真是大大的不幸和大大的悲哀。好了,我们不要再去说这些,专心吃饭要紧。这些菜都是这家酒楼的招牌菜,很好吃。多吃一点吧。我是一个很随便的人,所以,你也不必拘谨。”
王轩瘦痩的。阮玉一看就知道他营养不良。她知道,穷人家的孩子大都是这样。她决定把他打造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城里孩子,至少不得逊色于贾成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王轩见阮玉对这里了如指掌,料想她以前常来这里。
“非也,我只来过这里一次。那是去年六月,我们的副市长,也就是现在的市长,我们班黎咏春同学的父亲黎仁平过五十岁生日,在这里设酒宴庆祝。当时我爸到北京出差去了,由我代替他出席。那也是我唯一的一次到酒店来吃饭的经历。我爸从不带我到外面来吃饭。平时我都是在我们交通局的食堂就餐。”
阮玉在市交通局生活了十多年,对那里早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因此,虽然他父亲早已不再交通局工作,但她仍然亲切地称市交通局为我们交通局。
这时,刚才的那个柔芳服务长进来了。
“对不起,打扰一下。阮玉同学,请你跟我来。”
柔芳依旧毕恭毕敬地说。阮玉怔怔地看着王轩,既是犹豫不决,又想征求王轩的意见。王轩眨了眨眼,示意她去。阮玉于是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和柔芳出去了。见阮玉走后,王轩急忙抓起筷子,想饕餮一下,放纵放纵自己的食欲,毕竟桌上的每一道菜菜对他来说都是珍馐佳肴。刚才和阮玉细嚼慢咽,他很不习惯。平时他吃饭,虽不是狼吞虎咽,但也是速战速决。他不想在吃饭上花太多的时间,尽管这有悖于健康饮食的准则。但是他还是犹豫了。寻思了几秒钟后,他把筷子放了下来。
“君子坦荡荡,无论明中,还是暗里,皆不做亏心之事。”
王轩自言自语道。于是,他决定等阮玉回来。一会儿,阮玉回来了,还端来了一瓶饮料和两个杯子。伊之脸上挂着平日里少见的甜蜜的笑容。细心的王轩发现,伊之脖子上多了一条金灿灿的项链。
“什么事,这么高兴?”
王轩明知道她是为项链高兴,但还禁不住要问。
“明知故问吗。”
阮玉娇声说道。王轩看得出来,她对项链很是满意。
“谁送给你的?”
“酒楼的白经理。你看怎么样?”
“很漂亮。”
“我是说我戴上它后怎么样?”
“绿叶衬红花。”
“真的吗?”
“千真万确。”
“谢谢。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王轩摇了摇头。阮玉伸出五个指头来。
“五块?”
阮玉摇了摇头。
“五十?”
阮玉还是摇了摇头。
“那一定是五百了。”
王轩信心十足下定论说。
“还是不对。这条项链的真正价格是五万。”
阮玉得意地说道。
“五万?!”
王轩惊得目瞪口呆。
“当然了,这是纯金的,且制作的工艺很复杂,自然要贵一些了。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惊喜。
阮玉把托盘放在桌上,伸手到衣兜里去掏东西。王轩犹疑不决地看了她片刻,旋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阮玉把一样东西戴在了他的脖子上。东西凉溜溜的,光滑细润。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只听阮玉击掌兴奋地说道。王轩急忙睁开双眼,低头一看,但见自己的胸前悬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心型碧玉。玉质光洁细润,上面刻有一个小字。王轩拿起来仔细一看,却是轩字。王轩愕然。
“请勿惊愕。上面的字是我刚才叫酒楼的一个师傅用激光帮我们刻的。我也有一块同样的玉。我的上面刻有玉字。轩和玉分别代表你和我。这两块玉也是白经理送给我们的。你可别小瞧这两块玉。它们价值可不菲。每一块的价格都是两千元。”
阮玉一本正经地说道。
“两千元?!!”
王轩更是愕然。一块小小的玉就值两千元,他简直闻所未闻。两千元,可是他半年的生活费。送给我两千块钱还差不多;送一块石头,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作衣穿,除了吊在脖子上让人难受外,还有何用呢?王轩心中很不满意地说道。穷人家的孩子,由于经济拮据,往往谋求真真切切的实惠。
“刚才我帮你带了玉块。礼尚往来,现在轮到你帮我戴了。”
阮玉从衣兜里把她的那块玉拿出来,递给王轩。柔媚的目光热切地望着王轩。王轩仔细看了一眼她的玉,果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我给你戴呢?你自己戴上去不就行了吗?”
王轩愁眉苦脸地说。他实在很不愿意替阮玉戴玉块。一是怕羞,二是心存敬畏。他不想和她有太多的亲近。
“叫你戴,你就戴,有什么好怕好羞的?”
阮玉粉脸陡变,娇嗔道。王轩不愿意给她戴玉块,让急不可耐的她很是不快,怒火突发。但没过几秒钟,她脸上的怒气就烟消云散了。
“ 我喜欢。快帮我戴上吧。”
阮玉妩媚地柔声说道,随即优美地闭上了眼睛。女孩娇媚和温柔永远是男孩心灵的软化剂。王轩虽然起初很不愿意替阮玉戴玉块,但阮玉的无限柔媚给了他勇气,也给了他渴望。他接过她的玉块,张开晶莹纤细的丝带,把它戴在了阮玉的脖子上。绿叶衬红花。在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和一块晶莹莹的碧玉的衬托下,原本就很美丽娇媚的阮玉更加楚楚动人,魅力四射,且还多了几分高贵之气。王轩痴痴地看着她,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你,轩。”
阮玉轻轻地说道,地下了头去。脸上出现了几朵红艳艳的云霞。不知为何,在王轩面前,伊的羞涩之心总是那样的敏感,强烈。而在别人面前,她通常是很少怕羞的。她的脸很少为别人而红。
“我们继续吃饭吧。”
羞了一阵后,阮玉重新抬起头来,面带残云,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种饮料是本市新近出产的,据说很有你们侗家的风味。”
阮玉启开饮料,倒了两半杯。王轩拿过饮料瓶来一看,但见瓶上用隶书写有“侗饮”两个大字。而生产商正是本市的。
“怎么样,名字起得不错吧。侗饮,侗家或侗乡的饮料,很具有我们这个地方的民族特色。人家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我们这个地方生产的。毕竟,我们这里是侗族之乡,在全国也是小有名气的。”
阮玉颇为自豪地说。她虽然是汉族的,但作为侗乡土生土长的孩子,对侗乡的风情和文化自幼就耳濡目染而情有独钟。她很喜欢这个民族的粗犷豪放,热情纯朴的性格。因此,在外人面前,她总是自豪地称林城为我们侗乡。
“这可能只是其中的一层意思。侗饮是痛饮的谐音,意思是痛痛快快地畅饮。这恐怕是蕴涵其中的又一层意思吧。”
王轩盯着瓶身上的那个身穿侗族传统盛装,两手优美地举着盛有半杯饮料的酒杯的女孩,若有所悟地说。
“真不愧是本市最好一所高中的最好一个班的学生,竟然能够看出它的另一层意思来。它确实还有这层含义。”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瓶身上的这个女孩应该是你吧。”
“何以见得呢?”
“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会注意到的,没想到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如果我说是我,你会怎么看我呢。”
“在我的眼里,你永远是一块柔软的碧玉。”
对自己心仪的女孩,王轩免不了要赞美一番。但他随即又说:
“不过,人家可就不一定这么看。尤其是如果饮料地质量出现了问题,你的形象可能就会受到影响了。”
“其实,起初我是很不愿意为这个饮料代言的,因为我也注意到许多人因为不合格产品代言而声名扫地。后来我爸爸答应我会保证它的质量,同时也为了保证它的质量,我才答应的。因为我爸和我都认为,如果我做了它的代言人,生产商就会考虑到我爸和我的名誉问题而不敢在饮料的质量上疏忽大意。”
“我刚才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一个纯真孤僻的女孩竟然做起了产品代言,何以解释呢?”
“知我者,莫若君。来,我为此敬你一杯。”
阮玉举起酒杯来,做了一个优雅地敬酒动作,然后一饮而尽。王轩以前从未见过饮料,现在见杯子里的东西又是红又是绿的,担心是各种化学合成色素,喝下去会影响健康,是以迟迟不肯举杯。
“没事。这些东西都是用各种水果汁液制成的,纯天然的,不会对健康造成负面影响。如果是化工合成的,我也是不敢喝的。而且这家酒楼是正规酒楼,不会以假坑人。”
王轩这才将信将疑地举起酒杯来,看了阮玉一眼,慢慢地喝了半口。但立刻感觉到饮料中含有酒精,因为饮料有些苦,且刺激性很强。他的脸都给刺红了。
“这哪里是饮料,分明是酒。”
王轩苦着脸说道。阮玉扑哧一笑,说:
“是饮料,只是含有少量的酒精。你开始喝,可能有些不习惯。我以前也是这样。不过,喝多了,就适应了。喝吧,没事,不会醉酒的。”
在阮玉的劝诱下,王轩趁着酒精刺激的劲头,一口气把剩下的饮料饮干了。阮玉又给他和自己各倒了半杯。
“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阮玉豪气云天地说。在酒精的刺激下,平时同样很少接触酒精地她开始神情兴奋,心血来潮。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王轩也在酒精的壮胆下一改平日的矜持腼腆,主动举起杯来,和阮玉的碰了一下,豪爽地说
道:
“好,干杯!”
两人收起杯倾,一饮而尽。
“再来,为我们的友情干杯!”
“好,干杯!”
两人又饮了一杯。
“再来,为我们的从友情开始的一切干杯!”
“干杯!”
两人又饮了满满的一杯。四杯饮料下肚后,很少经历酒精考验的两个少男少女的脸上绽放着红艳艳的花朵。眼神也微微有些迷醉。两人心里都明白,自己和对方都有了几分醉意。王轩不敢再喝,但在阮玉的鼓动下,加上心潮澎湃,欲罢不能,又接连满满地喝了几杯。没多久,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在酒精的强大威力的冲击下,王轩渐觉得头晕目眩。一会儿,两眼发黑,头重脚轻,倒在了沙发上,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王轩忽然听到有人叫道:
“王轩,醒醒。”
王轩急忙睁开眼睛一看,却是阮玉在叫他。她正对着他柔媚地微笑。他往左右一看,发现他正躺在床上。他大吃一惊,霍地坐起来,惶恐不安地左顾右盼。但见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宽敞豪华的房间里。这让他更是惊疑。
“这是什么地方?”
王轩茫然地望着阮玉,大惑不解地问道
“这是林城大酒店。”
阮玉一本正经地说。
“林城大酒店?!”
王轩仿佛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惊讶更甚。
“我记得我们不是在文香楼吗,怎么又变成了林城大酒店呢?”
“昨晚你喝醉了,文香楼又没有地方可供休息,学校自然是回不去了,所以我就到林城大酒店来开了这么一间房。怎么样,这里的条件不错吧?”
阮玉两眼一闪一闪地望着王轩,像深夜湛蓝的晴空里的两颗星星。王轩一听学校两个字,立刻从床上弹跳来,焦急万分地说:
“ 糟啦,我们迟到了,快走。 ”
他抓起床头的书包,拔腿就跑。
“现在才是凌晨两点,学校正在睡觉。”
阮玉往床沿上一坐,咯咯地娇笑道。然后她往床上一躺,打了一个哈欠,继续睡她的觉。她现在睡意正浓,想再好好睡一觉。刚才乔妃打电话来,把正在睡梦中的她吵醒了。王轩止住脚步,回过头来将信将疑地望着阮玉。阮玉伸手到床头柜上把自己的手机拿来,递给王轩。王轩接来一看,时间果然才是凌晨两点五分。王轩颓然地往床沿上一坐,自言自语道:
“无故旷课三节,明天要被班主任严厉处罚了。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明天是周六,不上课,不用担心。再说,昨天下午只是点了名,没有上课。全校进行卫生大扫除,迎接省领导的莅临视察。这是我们的学习委员乔妃刚才打电话来亲口告诉我的。上床来好好睡觉吧,明天我们还得应付乔妃的宴请。”
阮玉又打了一个哈欠,拉过被褥来,盖在自己的身上,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于以前三天两头旷课逃课而成了瘾她来说,规规矩矩地按时上学,不旷课,不逃课,很难受;无论如何,每周要旷上或逃上几节课,心里才舒服。
“此话当真?”
王轩依旧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正色问道。
“你怎么总是怀疑我呢?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不值得信赖吗?好吧,我让你死心塌地,心服口服。拿电话给我吧。”
阮玉努力地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王轩,但王轩总是不相信她。这让她很是无奈。王轩把电话给了她。她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不一会儿,门上响起了咚咚咚的敲击声。阮玉腾的从床上跳下来,奔过去开门。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孩走进来了。王轩一看,却是学习委员乔妃。王轩的脸立刻刷的红了。因为他意识到他和阮玉孤男寡女地独居一室,且被一个女孩发现了,而且这个女孩还是他们的同学。
“说吧,找我有何事?”
乔妃开门见山,爽爽朗朗地问道。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王轩见她并没有对他和阮玉独处一室表现出任何惊讶,而是出奇地平静,,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很是不可思议。按理说,她至少要有一些讶异才是,毕竟这种事还是相当出格和敏感的。平日里,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这么做。两个少年男女在宾馆开房同居,在他看来,明显逾矩,是绝对不容许的。
“ 妃妃,你来给我做个证。我说昨天下午学校不上课,全校进行卫生大扫除,以迎接省领导的视察。可王轩死活都不相信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话他很少死心塌地地相信,好像我是一个大大的骗子似的。”
阮玉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地抓住乔妃的手,哭丧着脸说,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乔妃听了她的话,立刻秀眉倒竖,杏目圆睁,怒气冲冲地走到王轩面前,大声娇斥道:
“王轩,你可知罪?你竟敢连我们玉玉的话都怀疑,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脑袋还没有清醒? 我正告你,我们玉玉的话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任何怀疑都是由罪的,包括你的。以后你再有怀疑,我决不会饶恕你。”
说罢,乔妃狠狠地瞪了王轩一眼,随即忍俊不禁起来。当然这只是王轩看到。因为她背对阮玉,所以阮玉没有发现。之后,乔妃马上收敛起笑容,恢复刚才的怒容,装作怒气未消的样子,回到阮玉身边,温言安慰她几句。这时,乔妃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当即歉声对阮玉说道:
“对不起,玉玉。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趟,有事请打我的电话。失陪了。”
乔妃兴冲冲地跑出去了。走廊里传来了她的温柔的说话声:
“ 喂,香呀,你在哪里呢,我马上开车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啊。我也想你。”
阮玉关上房门,像凯旋而归的将军,得意洋洋地走到王轩面前,柔美一笑,说:
“怎么样,我的确没有骗你吧。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是假的,你就不要理我了。放下书包吧,时候还早,我们继续睡觉。”
阮玉从王轩手中拿过他的书包来,放回床头柜上去,然后上床钻进了被窝里。王轩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然后在床头边的软椅上坐了下来。阮玉则转过身去,面向墙壁。
“阮玉,问你三个问题。”
王轩轻轻地摇晃阮玉的手臂说道。阮玉重新转过身来,嫣然一笑,说:
“问吧,我洗耳恭听。”
王轩想了想,看了阮玉一眼,欲言又止。脸上一片绯红。
“算了,不问了。”
王轩最终没有勇气问出来。
“有胆气想,无勇气问,非男子汉所为。”
阮玉坐起来,倚在床头上,继续说道:
“好吧,我告诉你你想问我的那三个问题的答案。你要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乔妃为什么没有对我们两人独处一室感到惊讶。其实,这种事对她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以前,她和贾成爱得死去活来。后来,由于性格不合,两人又分手了。现在,她又找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他就是我们班的陆永香同学。她说,他身上富有才气,她对他一见钟情。刚才打电话来的就是陆永香。两人约会去了。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两人还去约会,真是浪漫。你要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昨天中午你喝醉以后,我想等你醒来。谁知等到了下午六点,夜幕降临了,你还没有醒来。回家不行,回学校更不行,我只好把你背到这里来了。你别以为你比我高,我就背不动你。我告诉你吧,昨晚是我一直把你从文香楼背到这里的。平时几分钟的路我走了近半个小时。你确实有些重,也可以说是很重。如果不是你,而是和你一样重的别人,我根本背不动。我本想打的过来,但想到这是我第一次背你,就放弃了,坚持着把你背到了这里。怎么样,我背你如此艰辛,你如何报答我呢?我现在不要你马上回答我这个问题,三年后,我期待你的答案。第三个问题呢,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答案是,我喜欢。”
说罢,阮玉深情地看着王轩,柔声说道:
“上来吧,这样坐着会着凉的。为了这个晚上,我花了一千多块钱。不过你放心,除了安静地睡觉外,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也不要害羞,昨晚是我帮你洗的澡。”
“什么,你帮我洗澡?!!!”
王轩霍地从软椅上站起来,双目圆睁,很是震惊,仿佛听到了地球即将要爆炸的消息似的。
“你的眼睛不要睁得这么大,小心会开裂的。这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种事在西方很正常德。西方是最文明的社会,是世界其它地方的表率。既然人家都认为这些事最正常不过,我们就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了。”
阮玉双眸闪烁,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有没有对我动手动脚?”
王轩紧紧地逼问道。
“没有,没有,”
阮玉连连摆手道,但随即又微笑说:
“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人!”
王轩横眉怒目地指着阮玉咬牙切齿地痛骂道。黝黑的脸涨得了通红,仿佛被人当众扒光了似的。
“继续骂呀,且骂得越毒越好。我从未被人骂过,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如何,很想尝一尝。你就帮我了却这个心愿吧。我一定会感激你,报答你的。”
阮玉往被中一钻,向王轩娇媚一笑,拉来被子把自己蒙上。几秒后,她又伸出头来诡谲地说道:
“上来吧,否则真的会感冒的。”
王轩愤怒地瞪了她一眼,随手提起床头柜上的书包,向房门走去。可是他怎么也打不开房门。他知道一定是阮玉在门上做了手脚。回头一看阮玉,却见她早已蒙头睡去了。他自然不敢再去央求她。此时,他也感觉到眼皮有些重,睡意渐浓。没办法,他只好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一会儿,他感觉到房间里越来越冷。他知道一定又是阮玉打开了制冷空调。虽然眼皮沉重,睡意浓厚,但由于冷气袭身,他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身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再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更冷了。他开始忍受不了,身体哆嗦起来。浓郁的睡意和刺骨的寒冷使他开始向往被窝里的温暖舒适。他真想跑上床去睡个安稳舒服的香甜觉。随着睡意和寒意的不断加剧,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快抵抗不住,无法坚持了。这时,阮玉忽然爬起来,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王轩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床去,钻进了被窝里。保留着阮玉暖暖的体温的被窝里果然暖和多了。瑟瑟索索了一阵后,王轩终于找回了暖意,觉得身上舒服多了。他转了一个身,却发现阮玉正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这下终于尝到本小姐的厉害了吧。”
阮玉得意洋洋地说,也钻进了被窝里。这下王轩害怕了。他想翻身下床,却被阮玉紧紧抱住了腰。
“别走。我又不是瘟神,你怕什么。”
阮玉满脸妩媚,柔声说道。王轩则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敢这么做。这种事是严重出格的,人们所不齿和唾弃的。他想都不敢这么想,更不用说这么做了。
“刚才的这一切都是你的故意所为吗?”
王轩柔声说道。见下床去不得,他索性转过身来,也温情脉脉地看着阮玉。
“你很聪明。刚才的一切确系我故意所为。房门是遥控的,被我锁了,你怎么开启得了呢?我还开了房间的制冷空调。所以你感觉到了寒冷。不过,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叫你不听我的话呢?如果我不这么做,你还会上床来和我睡吗?”
说罢,阮玉美美一笑,松开了紧紧抱住王轩的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晚的饮料被你掺进了白酒吧。”
“你真是聪明,连这样隐秘的事你也猜得出来。不错,昨晚的饮料的确是被我加入了一些白酒。为了现在的这个时刻,我是颇费了苦心。希望你能够谅解。”
王轩不再说什么。在从阮玉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的侵袭下,王轩沉醉了,没过多久,便怡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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