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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的三弟 |
推荐度:★★★★ |
作者:欧子
发表于2009/2/3 18:5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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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是七八年前吧,我也记不大清了。我家有一间奇怪的房子,左右两边是伸出去的两间土屋子,正面各有一扇窗子,窗子是由八块正方形或长方形的玻璃组装而成,不过玻璃上早已现了岁月足残的痕迹。阳光可以随意的透过玻璃通彻屋内。侧面是可以自由出入地由三块木板架装而成的门。我不知道木板是由何种树木修切而成,十分坚固,到现在都没有被虫蚁蚀咬而陷。房子的中间是凹进去的,整体形状就好似这个“凹”字。凹进去的那块有一间沾满灰尘非常破漏的屋子,屋子全是用木板搭建而成,正面也有一扇窗子。不应该说是窗子,只能说是透透气的空隙。窗子是用无数根竹条横七竖八的躺在木板上,上面浮满了一层又一层地残残碎碎的旧纸。纸的颜色已经被柴烟染得不成色了。窗子的旁边斜立着一道木门,上面爬满了皱纹,好像一个快要垂死的老人。屋内一年四季都不曾有什么变化,昏暗暗的,阳光无论如何都钻不进去。里面常年住着一个孤独的老人,他就是我爷爷的三弟,我的三公。
我不知道他是否有过爱人,打从我记事起他就是孤老的一个人生活。他头上的白鬓已经少得可怜了,只有稀稀的几根还在摇摇晃晃的立在上面,他很喜欢笑,每每张口的时候就会露出几颗坑坑洼洼的门牙,而且还被烟油上了色,好像穿上了一层薄薄的衣服。
圆圆的脸上长满了许多斑斑点点,黑黑黄黄的,皱纹的痕迹也清晰明现,鼻子的左鼻洞还长出了几根紧捆在一起的鼻毛,大概两个手指都能逮着。他说话的发音也很模糊,不竖起耳朵听是很难听懂的,而且耳朵也不好使,每次和他谈话都要扯破嗓子对着他吼她才能听见。他有一个乳名叫“老顺儿”,在我们村很是有名,会说话的孩子都叫他“老顺儿”。连我也叫他“老顺儿三公”。只有极少的人才叫他“憨包”,其实在我心里他并不“憨”。
他的生活非常艰苦,只有两块很小的叟土用来种一些零零碎碎的蔬菜和一份较大的田土,大概一年能产好几斗稻子,能够他一年的温饱。他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几块田地理得很乖巧,对他们的呵护就像自己的骨肉。从年初到年底她是最忙碌的,从种子的养护到幼苗的长出再到秋收的成熟,无一不是他自己一锄一土的劳作。在他的生活世界从没有吐露过苦闷的眼神。
闲时他不喜欢串门聊天,也很少有人乐意和他聊天,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们认为她很“憨”,认为她和他们不是一类人,认为他们要比她高出一等,和她聊天有失面子吧!偶尔他会去我家歇坐一会,也不说话,灭了几杆烟就回了。不过微笑常是贴在他脸上的。那是我有几个玩伴最是喜欢去他屋里,他会变一些小魔术逗乐我们。高兴时就在他床头打滚,有时他还能和我们打玩在一起,跟他在一起不会觉得闷,总是其乐融融的。久了我们去他那里玩好像成了铁律,大家在一起第一处选玩地绝对是他屋里。傍晚时就是一个人我也会去他屋里静坐一会才回去睡觉,我对他也生了依赖,好像婴儿睡前需要妈妈哼着歌声才能安然入睡。记得有一次,我看了一部恐怖的影片,睡后无数的影魅在我眼前打转,恐怖之极,无法安睡。无奈之下我跑到他被窝里才静睡过去。从那以后我居然喜欢上看恐怖片了。
那时我很顽皮,喜欢去他屋里翻箱捣柜,找吃的,找玩的。他喜欢熬饭粥喝,要是听到他铲锅的响声,我就会欢快地跑过去,因为他熬饭的锅底每次都贴着一层像是糊了却又不糊的锅巴,我最是爱吃。他从不厌我,对每个人也十分亲切。
我上初中以后就和他暂别了,因为进了初中后就要住校补习,去他屋里的时候就少了。只有放假了才能回去找找童真的心灵。可是时间像风一样吹走了童时的天真和快乐。当面对他时少了几许玩虐和任性,像是多了几分忧虑。笑容好像也变僵了,没有以前那样柔和和温暖了。那一夜他咳嗽得猛烈,从此卧床不起。中途我有去看过他一次,到那时他都没“憨”,还能很清楚的认识我。他真的非常痛苦,沉重的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安慰了少许,但是眼神涣散无光,脸色倒是没有发白,不过皱纹像是撕破了的肉皮,满脸都是。他不能长时间张着眼睛看我,只是含糊的对我说“我好难受,好痛苦,你让你爸爸给我弄点要吃,行吗?”说完以后吐了一口灰尘水就沉默了。我没有说话,心里很难受,像是赤裸在冬天的风雪中,想流泪,但是泪水好像被冻结了。想大声吼,但是嗓子像是被千斤重物压着一般,很难张开分毫。彷徨的看了她一会,心里空荡荡的回了家。
给爸爸说了说,找了一位乡医看了一下。医生说他也无能为力,查不出什么恶病,而且身体已经硬化,无论什么药水都侵不进去,就只能等死了。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没过两天就病危了,当时正是黄昏,天色雾蒙蒙的,陈破的屋子装着几个人,都是他晚辈,我和两个哥哥跪在床前,目送他离开这个世界。只是短暂的呻吟两声,整个屋子就寂静了,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可能是怕吵醒他吧!几分钟后,大伯点响了有人死去的鞭炮,很快破旧的屋子挤满了左邻右舍赶来观礼的人。 这一夜我没有睡觉,一直整理屋子准备他的后事。草草的结束了一天的葬礼,她就入土了,之后家庭中就开始分配他的家产,最后我爷爷的二弟要了他的田土,因为他的屋子是在我家房子的中间,所以爸爸出八百块钱买了他生前的屋子。又因为他生前名义上生活全由我二公负担,所以死后财产归我二公,要她屋子爸爸就只能出钱。
在我印象中,三公从没有要过谁的恩惠,一切生活都是他自己创造,甚至于二公很多时候还去他那里混吃混喝,白拿他粮食换酒喝。她的一生极其平淡,没有为生活明争暗斗,没有东奔西跑为金钱烦恼,金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非常朴实,自己种什么就吃什么。她才是最真实的人,我真的好怀念我的三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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