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交通便利,风景秀美,前来林城旅游的人日益增多。而且,因为省城空气污浊,许多在省城工作的人都愿意在周末和节假日到林城来享受清山绿水中清新空气和清幽美景。另外,由于空气凉爽,即使在烈日炎炎的盛夏,也没有炙热的暑气烘烤人,许多省外的人也慕名前来林城度夏。林城也因此成为了名闻遐迩的度假胜地。林城的旅游业开始声名鹊起。游客的大批到来,使原本生意惨淡门可罗雀的林城大饭店日渐生意兴隆起来。同时,阮国忠市长还把林城大饭店指定为市政府召开重要会议和接待来访贵宾的唯一的饭店。乔妃的父亲也趁势推出丰富多采的极富苗风侗味的各种美味的特色菜肴来让客人享受。这样,林城大饭店每天高官名流云集,宾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各种酒席宴会继踵而至,接连不断,生意红红火火,热闹非凡。乔家也因此日进斗金,财源滚滚。饮水思源,乔家人当然感念阮国忠市长给他们家带来的雪中送炭的巨大恩惠。正因为如此,乔妃不敢得罪阮玉。
然而,乔妃也不想成为班主任眼中的一名不称职的班干,辜负班主任对自己的信任和期望。于是,精明的乔妃便向班长胡子艳求援。热心爽朗且尽职尽责的胡子艳一口答应了。而且,成绩的出类拔萃让她对自己充满信心,无所畏惧。尽管阮玉是有权有势的市长的千金,但她并不对阮玉心存惧意。
但是,班长胡子艳的出面劝导未见成效。怨气冲天的阮玉依旧对胡子艳的劝导置若罔闻,照样拒交任何作业。为了体现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班长,经几次劝说无效后,胡子艳把阮玉拒交作业和沉迷小说的事统统报告给了班主任。班主任听后勃然大怒,仿佛受到了极耻大辱。从教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遇到学生拒交作业的情况。这对于一直坚定奉行高分是从大量的作业和大量的考试中挤出来的理念的铁娘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衅,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而且,公然在课堂上看小说,浑然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蔑视。怒不可遏的她决定要严惩阮玉,让她尝尝铁娘子的铁腕的滋味。这样,原本就对阮玉有成见的梅仁迪更是对阮玉有说不出的厌恶。
第二天上午第三节课,正当同学们在全神贯注地听陆永春讲解《荷塘月色》时,班主任梅人迪忽然不声不响地铁青着脸进来了。全班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班主任径直向阮玉走去。眼疾手快的王轩本能地用肘轻轻地碰了碰阮玉。正在低着头入迷于小说的阮玉大吃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狐疑地望着王轩。见他的目光始终往前看,她也把目光移向前,却看见班主任的两道犀利的目光犹如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正在向她疾刺而来。阮玉本能地把小说藏进抽屉里。
“拿出来!”
班主任厉声命令道。
阮玉的脸微微一红,沉吟半晌,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把那本《神雕侠侣》拿出来,扔在桌上。
“还有,全部给我拿出来。”
班主任继续厉声发号施令。
“没有了,就只有这一本。”
阮玉断然说道。从未被命令过的她对班主任的这些突如其来的命令感觉很不适应,异常反感。作为市长的独生千金,阮玉平日里听到的尽是奉承溢美之词,即便是她别人对她异常恼火的时候,她听到的也只是轻声的抱怨。至于厉声的命令或大声的斥责,她压根就没有听到过。因此,班主任的厉声命令,让她心里十分不快。
“我没有时间和你贫嘴。我再说一遍,立刻把所有的小说统统交出来。”
班主任见阮玉拒不从命,怒气更盛,脸上乌云密布。
“没有就是没有,这本小说就是全部。”
阮玉没有被乌云所吓倒,继续负隅顽抗。
“看来你决定要顽固到底了。班长,过来。”
胡子艳战战兢兢的走到班主任身边,两眼怯怯的望着她。与阮玉的丝毫不把声名赫赫的班主任放在眼里不同,胡子艳还是一名初中生时就对名振林城的梅仁迪无比景仰和崇敬,并渴望以后能成为她的学生。现在终于如愿以尝了,而且被班主任委以班长之重任,胡子艳自然倍加珍惜这个机会。因此,她总是对班主任言听计从。同时,班主任的威严又让她不由自主感到畏惧。她不敢把自己开朗活泼的性格在班主任面前表现出来,以免引起注重稳重严肃的班主任的误解,认为她心浮气躁,华而不实。她努力地避免自己的性格与班主任的一贯作风发生冲突。
“把她的书包拿出来,带到讲台去。”
班主任吩咐胡子艳道,语气却温和了许多。见战兢兢的胡子艳仿佛一只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的刚刚破壳而出的瑟瑟缩缩的小鸟,向来以铁石心肠著称的班主任心软了,爱怜之情油然而生。而且,她也的确喜欢胡子艳这个学生。在十几轮的地毯式的遴选考试中,胡子艳每次都能够从高手如云的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独占鳌头,足见她的学习基础的深厚与扎实。从她的身上,班主任梅仁迪依稀看到了当年同样在四中独霸天下呼风唤雨的自己的身影。
当年,军人世家出身的梅仁迪秉承父辈的争强好胜不屈不挠的刚毅性格,在学习上充满了称雄道霸独领风骚的强烈渴望,并最终通过自己的艰苦的顽强的拼搏在四中如愿以尝.在四中读高中时,梅仁迪的学习成绩年年在全年级保持第一.尤其是在女生不太擅长的数学上,她的成绩更是一枝独秀,让许多自诩为数学天才的男生黯然失色,自愧弗如,甘拜下风.松城市的高考数学成绩在140分以上的光荣先河,就是由她开创的.骄人的学习成绩,窈窕的身材外加市委书记的千金的美丽光环,让她成为了班上众多男生竞相暗恋或追求的炙手可热的才女.许多男生争先恐后地抢着给她当忠实的王横张保,对她言听计从,俯首贴耳.但冷冰冰的孤芳自赏的梅仁迪完全不把男生放在眼里.在学习成绩高高在上的梅仁迪看来,所有的男生都是她的手下败将,根本不屑一顾.这种思想长期盘桓在她的心中,直至她大学毕业,走上讲坛.这也就决定这个事业之树硕果累累的强女人的爱情之花至今仍然含苞待放.当年被誉为校花的她至今依旧孓然一身.但她还是为自己当年在男生人数远远多于女生的四中击败全年级的男生,雄据全年级霸主宝座的辉煌经历欣慰不已.现在,胡子艳能够从众多成绩优异的学生中脱颖而出,在全年级独领风骚,大有自己当年的雄风.因此,她很喜欢胡子艳.见胡子艳被自己的严厉吓得瑟瑟缩缩,她很是心疼,于是把自己的语气温和了下来.
听了班主任的吩咐,胡子艳毫不犹豫地伸手到阮玉的抽屉里去取书包.阮玉急忙把胡子艳的手拨开,抢着把自己的书包拽了出来,抱在怀里,并顺手把桌上的那本《神雕侠侣也抓了过来,同时大声怒斥道:
“你们想干什么?”
“把你的书包交出来!”
班主任大声命令道。阮玉的反抗让她更加愤怒。拒交作业,上课看小说,已使她对阮玉产生难以言状的厌恶感,而阮玉的对抗,更是让她的这种感觉变得异常强烈。面对班主任的威严和愤怒,阮玉毫不畏惧。她紧紧地把书包搂在怀中,斩钉截铁说道:
“不,我是不会让你们碰我的小说的。”
“我们可以不碰你的小说,但你必须离开这个教室。”
“你凭什么让我离开这个教室?除了校长以外,任何人都无权叫我离开。”
“你不要拿校长来压我。我可以正告你,在这个学校,我说的话的份量并不比校长的轻。而且,我还要正告你,你也不要拿你市长父亲来威胁我。像你这样的家庭背景,我也曾经拥有过;什么市委书记,市长,省长的,我见过多了,不足为奇。我还要正告你,要不是看在我们老校长和你父亲对我们学校所做的贡献的份上,你连踏进四中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进入我们这个班,在我面前撒野了。你要是还有自知之明和知廉懂耻的话,就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班主任的这番话,仿佛重重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阮玉的脸上。她的脸刷的红了。讪讪地寻思片刻后,她把书包仍在了桌上。班主任向胡子艳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把阮玉的书包和那本《神雕侠侣》拿上讲台去。胡子艳当即把它们拿在手中,和班主任向讲台走去。班主任走上讲台,叫胡子艳把书包和小说放在讲台上。胡子艳照办了,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班主任把阮玉书包里的小说统统倾倒在讲台上。台下立刻一片哗然。连见多识广语文老师也看得目瞪口呆。小说全部是金庸的,封面是古香古色的青绿,本本崭新,厚重。在大家的眼里,女生一般都是喜欢阅读琼瑶式的描写缠绵凄美天惨地绝的言情小说的,而阮玉却队刀光剑影侠气云天的金庸的武狭小说情有独钟。这着实让众同学和语文老师大感异外。就连以前同样痴迷金庸的武侠小说但现在已索然寡味的王轩也对阮玉的这种罕见武侠嗜好摸门不着,不明白充满了血雨腥风的武侠小说为什么会对这个文静娇美的同桌产生如此强大的吸引力。
“安静,请大家安静。”
班主任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语气恢复到了平时的威严但不失温和的状态。
“这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琐事,大家不必大惊小怪。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宣布一条班归,从今以后,严禁任何同学在课堂上做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大家都是高中的学生了,理应知道自己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所以,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大家心里应该一清二楚.另外,我还要强调一点,学习成绩是在艰苦训练中提高的,任何企图脱离训练而又想取得好的成绩的念头都是痴心妄想.而作为训练的主要形式之一,做作业是不可或缺的.但是,我们的个别同学竟然拒绝做作业.这是对自己的学习的极不负责任.为了制止这股不良之风的蔓延,保证每一位同学的学习质量,我现在再宣布一条班规,凡是不做作业的同学,必须接受打扫教室和冲洗厕所的处罚.经反映,阮玉同学昨日拒交作业,这条班规今天就开始在她身上生效.班规是严明的,请大家务必严格执行.拒不执行者,我们会采取相应的强制性的更严厉的措施.所以,我希望大家自觉遵守和执行各项班规.阮玉同学,你的这些小说我就没收了.我听说陆老师很喜欢武侠小说,这些小说我就送给他了.没有我的许可,我希望陆老师不要把它们送给任何同学.同时,我们班上有几个同学是领导的子女,我希望你们要像你们的父母学习,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其它方面,都要积极地发挥好表率作用,以优异的成绩有力地回击社会上的领导的子女都是娇生惯养好逸恶劳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无能之辈的谬论.最后,我再次强调,优秀的学生就如同部队里的特种兵,不经过长期的艰苦残酷的训练,是无法产生的.我希望大家认认真真地接受学校和老师指派的训练任务,力争成为一名出色的学习上的特种兵.打扰大家了,大家继续上课吧.”
班主任说完,转身欲走。
“老师,还有人不交作业.”
第一排突然有人冒出来大声说道。众同学一看,乃是班团委书记贾成。原来,学习委员乔妃和贾成是老同学,两人的来往甚为密切。乔妃把王轩不交作业的事告诉了他。但她没有把此事告诉班长和班主任。王轩的其它科目的成绩虽然不及胡子艳和乔妃他们,但他的英语成绩却在班上遥遥领先。在十几轮的遴选考试中,他的英语成绩都在140分以上。班上无人可以与他匹敌。就连全年级第一的胡子艳,其英语成绩最好的一次也只是135分。这让经常接受英语家教的猛补但英语成绩并不理想的乔妃对王轩甚为钦佩。因此,对于王轩的不交作业,她睁只眼闭只眼,不向班主任报告。与乔妃截然不同,贾成很妒忌王轩的英语成绩,甚至怀疑他的英语成绩,认为老师为了避免社会上批评他们教育不公,歧视农村学生而有意给王轩的英语成绩加分,从而让他得以进入实验班。在贾成的眼里,农村的学生都是低智商的,愚笨如牛,根本不可能考出这么高的英语成绩来。而且,衣着极其简朴而看起来有点土气的王轩在浑身珠光宝气的贾成看来,简直与街上的乞丐无异。从小就对穷苦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农村孩子极端鄙视的他视王轩为草芥,很看不起他,甚至对他充满了敌意。因此,当他听到乔妃说王轩不交作业时,马上萌生了借此机会让王轩出尽洋相并鼓动班主任狠狠惩罚他的念头,以消解心中妒火和恨意。
“谁?”
班主任又厉声问道,刚刚有所温和的脸重新变成了阴云密布。
“坐在最后面的那个人。”
贾成洋洋得意而又心满意足地回答。班主任的阴沉的脸正是他所期望的。
“是王轩同学吗?”
“ 就是他。为了罚一儆百,我建议罚他打扫操场。”
“理由是什么?”
“ 我听人说,农村人力气大,打扫操场最合适不过。”
贾成自鸣得意地说。他很为他的这句花感到骄傲,认为它既有很高的艺术,又有很强的暗伤力。这句话一说出来他仿佛报了血海深仇,心里十二分地解恨,又像毒瘾剧烈发作,身上仿佛万针攒刺的瘾君子突然抽到了一口毒烟一样,心中无比快慰。
然而,他的这句并不高明的明显充满恶意的话的背后真实意图,聪敏的王轩怎能听不出来呢?贾成的话还未说完,王轩就已听明了他的话中之话:农村的孩子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笨如牛的人,除了只会干些粗重的体力活外,别的什么都不行。而且,王轩还从贾成的话里听出了贾成很瞧不起他这个农村来的孩子和有意怂恿班主任重罚他的意念。这让自尊心极强的王轩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黝黑的脸刷地红了。
“王轩同学,你为什么不交作业?”
班主任寒光闪闪的目光直逼王轩,让他不寒而栗。王轩的脸越发地红了。他讪讪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低着头,轻声说道:
“对不起,老师,我一时忘记交了。”
“我刚才说过做作业是学习的重中之重,下次一定要记住按时交作业。今天你就和阮玉同学一起打扫教室并冲洗厕所吧。你是我们班唯一的一位来自农村的学生,老师希望你把你们农村孩子的能吃苦耐劳的坚韧不拔的优良风格充分地展现出来,向大家证明,你们农村的孩子丝毫不比城里的孩子逊色。你坐下吧。”
班主任说完这番话,目光也变柔和了许多。她把目光转向乔妃。
“学习委员,你的工作似乎并没有真正做到位。老师希望你,当然也包括其他班委,认认真真地履行好班委职责,兢兢业业地做好班委工作,全心全意地为我们这个班的发展服务,不要辜负老师和同学的重托。”
乔妃被班主任的这番话说得很不好意思,圆圆的脸蛋上出现了丝丝红云。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和班主任对视。同时,她很后悔自己把王轩不交作业一事告诉了贾成。她明明知道贾成喜欢干些向老师打小报告以便博得老师的欢心的勾当,却偏偏把此事告诉了他,弄得自己和王轩都很尴尬。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王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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