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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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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683421
发表于2008/12/15 12:4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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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做了一个梦，我出乎意外的梦到了蛇。其实蛇以前是经常梦到的，然而大多数情况都是令我毛骨悚然、恐怖不堪的噩梦，比如无数的蛇在脚底下融融的爬行，那时候真打算一脑袋栽在蛇丛里面。这次的梦却显然有一些特别，因为我在梦里面只看到了一条蛇——我家屋门后面墙洞里的那条家蛇，虽然它早就消失了踪影。
我家以前的确有过蛇，而且不只一个。这与我家的地理位置有关，与阴森恐怖的坟地相连，坟地满地是草丛，到处是茂密的槐树，这是藏蛇的好地方。当然蛇也不时的来我家串串门，这是常有的事。我关于家蛇的最初的记忆是从妈妈的回忆中形成的，而且当时她是喜闻乐道这样的事情。她告诉我和年幼的弟弟，在我们两个不记事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她由于天热在半夜醒来，猛地感觉有一条凉凉的东西爬到了被窝，渐渐爬到她的身上，她一机灵，便意识到是一条蛇，迅捷的抓住那条不速之客扔出了被窝，接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当时我和弟弟只是当作一个笑话听，根本体验不到妈妈经历的惊险。
直到我亲眼见到了家里的那条蛇以后，我才理解了妈妈的恐惧。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我蹲在屋门外逗狗玩。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视线之外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我不由得脊背一凉，接着从经验中马上判断出可能有条蛇将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按捺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扭过脸去，发现屋门后面的墙洞这时却被一条擀杖粗的蛇占满，这条蛇正好面向我，一半身子在墙洞里，一半身子已经伸到门外，离我一二米的距离。我还是像以前那样蹭的一声跳开，远远的屏住呼吸观看这条蛇的出洞，身上的汗毛从冷汗中生出，通身发冷。蛇不慌不忙的爬出墙洞，待到整个身子露出来，却足有半米多长，身子中间好像塞了件什么东西，出奇得粗。蛇准备从狗的身边爬过，我倒开始担心起狗的安危。不过以后发生的一切证明了我的担心的多余。狗卧在地上，半闭着眼，蛇则悄无声息的爬到它面前，在慢慢的爬过去，双方都没有丝毫的侵犯甚至打扰对方的举动，相安无事，直到蛇爬进远处的废弃的一大堆木料里。然而这个场面却吓坏了我这个旁观者。
我的确是怕蛇，这可能受了妈妈的遗传。妈妈出奇的胆小，却又爱给我讲一些恐怖的关于蛇的真人真事。例如她有一次去岭上割草喂羊。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撅着草杆。割着割着感觉不对，薅草的那一只手握着一根柔软的东西，还左右扭动。及至定睛一看，妈妈吓得大叫一声“妈呀！”，丢下篮子就跑，好久才缓过气儿来。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更可笑的是，妈妈有一次在坟地割荆棘，眼睛突然发现荆棘下面有一条长长的弯弯曲曲的东西，马上就爬出几步远，听听却没有动静。再小心翼翼的靠近，不禁笑了，原来那条东西是蛇蜕下的皮，不仔细看和真蛇相差无几。不过妈妈给我们讲的最可怕的一件事却是发生在别的孩子的身上。那个村子的一个小孩爱掏小鸟窝。小鸟窝在一个树洞里面，这个小孩不听伙伴们的劝告，只身爬到树上，先是用眼睛向里面扫了一下，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就换了用手来探一下虚实。手伸进去之后，才一会儿，只见树洞里爬出一条蛇来，缠住小孩的胳膊，然后顺着胳膊一下子窜近小孩子张大的嘴里面，这个小孩当场从树上摔了下来，最后由于蛇的半个身子进到肚子里，孩子窒息而死。从这个故事以后，我每每看到树干上面的黑洞洞时，就条件反射似的打一个冷战。
妈妈怕蛇是怕蛇，可是同时她有一个很具说服力的说法，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管是毒蛇草蛇，一般不会主动对人发动攻击，除非你首先触犯或者惊扰了它，上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然而在我的童年记忆中，对蛇主动发动攻击的场景可谓比比皆是。小孩子们都是淘气而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有一句话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放学路上发现了一条倒霉的蛇，几个小孩子就会围上去，其中一个胆大的有经验的就会身先士卒毛遂自荐，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捏着蛇头，接着用手一撸，蛇立即见了阎王；或者几个伙伴从地上捡起砖头瓦片，蛇置身于枪林弹雨之中，身中数弹而死。蛇一停止动弹，他们会拿出小刀，现场进行解剖，挖出蛇胆向着别的孩子炫耀。其实我也杀过蛇的，甚至至今记忆犹新。我带着两个小弟弟到野外，先是仔细的寻找蛇的踪影，其实当时我是很怕的，但是仗着人多势众，况且身为老大哥，不得不装出雄赳赳的架势。我记得很清楚，当天一共用小树枝亲手杀了三条蛇，却都是些长不盈尺的指头粗细的小蛇。
我亲眼见过捕蛇者。通常推着自行车，车子后架上拴着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着无数条蛇。他们经常在林木丛荣处出现，伺机而动。我见过几次，却都是在废弃的小桥边。因为天气炎热，蛇们都钻在阴凉的地方躲避燥热，远离丛林的蛇当然大多钻到废弃的小桥下面，既凉快又不易发现。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蛇算不如人算。捕蛇者悄悄爬到桥下面，利索的把它们一条条捉出来扔到箱子里面，从此再也见不了天日。听爸爸说过，屠蛇的过程很是残忍。把蛇放到一个浅池子，池子四面都高高的，只留出一个小豁口，蛇正好可以爬出去。只是在豁口的地方，伸着一把刀口朝下的锋利的屠刀。屠刀的颜色和墙壁相若，蛇分辨不出来，仍旧向上爬，刀刃便从蛇的头部直接切到蛇的尾部，而蛇被劈成两半了还不休止的爬着。吃蛇更是让我听着吃惊。爸爸告诉我蛇被端到饭桌上，明明做成菜肴了，还全身乱动着，好像活着一样，人们在这种刺激的感觉下享受无上的佳肴。
童年早就离我而去，奇怪的是，童年里的蛇似乎也消失掉了。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蛇了。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的一个秋日，我去学校操场上打扫卫生。在一个墙角，我看到一条小指一般大小的蛇在蠕动，心里莫名泛出一股凄凉。现在走在乡间田间小路上，那种恐惧的情绪依旧存在，怕冷不丁的从那个地方爬出一条蛇来，对于庄家来说是该下雨了，可是对我来说，我便要一身冷汗，遍体汗毛了。然而我走遍了所有的小路，却再也见不到一条蛇了。看着逐渐成熟的身体，我发出怀疑，拿到蛇要随着我的童年一起远去吗？
我得不到回应，找不出答案，却仍是希望哪一天冷不丁的与一条蛇狭路相逢——这恐怕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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